对公贷款和个贷“价格战”盛行之下，银行资产收益率再次呈现下探势头，而负债端成本具有一定刚性，下降幅度低于生息资产收益下降水平，这让银行赖以生存的净利息收入和息差再次承压。这种压力再次体现在上市银行2024年半年报的字里行间。
研究数据显示，42家A股上市银行上半年累计营收、拨备前利润均出现同比减少，且降幅较一季度均有所扩大。在收入结构上，上半年净利息收入和中收延续承压，债牛行情下，其他非息收入增速较高。从全行业看，非息收入规模较快增长，非息收入占比持续提升，成为增加营收韧性的挑大梁角色。
银行收入规模和结构之变，折射银行业陷入一定的“增长困境”，而被银行赋予“第二发展曲线”地位的非息业务增长能否持续？
● 本报记者 薛瑾
存贷息差收窄压力持续
在盘活存量、淡化增量导向下，今年上半年，上市银行资产负债表扩张速度有所放缓，上半年末时点，上市银行整体总资产、贷款总额虽然均保持7%以上的增长，但增速较一季度末均出现放缓。以往不少银行靠以量补价来维持营收增长，这种逻辑对业绩的贡献度正在减弱。
“受市场利率下行、贷款重定价、信贷需求持续偏弱、存款定期化延续影响，上市银行利息净收入与净息差仍然承压。”银河证券分析师张一纬表示，今年上半年，上市银行利息净收入同比下降3.43%，净息差1.64%，较上年末继续下探。生息资产收益率、付息负债成本率分别为3.78%、2.21%，贷款收益率、存款成本率分别为4.32%、2.08%。
业内人士认为，资产端收益下降，负债端成本短时间内难以降下去，负债成本率下降幅度远小于资产收益率下降幅度。实体有效信贷需求不足，银行优质资产稀缺，贷款报价低，靠信贷“价格战”争揽客户，最直接的结果也是息差空间压缩。
虽然银行业息差有企稳迹象，但继续下探的压力并未解除。“如果从当前总体经济形势、政策取向、利率变化看，应该说息差仍然面临收窄的压力。在此情况下，怎样稳定息差，对每家银行都是很大的挑战。”中信银行行长刘成在该行业绩发布会上表示。多位业内人士对息差的演进趋势表达了同样的担忧。
招商银行副行长彭家文日前也表示：“上半年息差降幅虽有所收窄，但压力仍大。”彭家文称，受LPR持续下调及有效信贷需求不足影响，新发放贷款定价同比下行，带动贷款平均收益率同比下行，收益率相对较高的信用卡贷款和个人住房贷款增长乏力。同时企业资金活化不足，企业结算资金等低成本对公活期存款增长受限，叠加居民定期储蓄倾向增强，活期存款占比下降，负债成本率有所上升。
对于银行业息差持续收窄，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教授方意认为，一方面这一现象反映出我国银行业对实体经济持续让利，以及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的提升；另一方面给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带来前所未有的经营压力。
轻资本中收继续承压
在利息收入及息差承压背景下，不少银行寄希望于非息收入增长，能扛起稳营收、拓展多元收入及盈利增长点的大旗。
“面对净息差收窄的挑战，非息收入面临结构性机遇，银行普遍将发展非息业务作为关键策略。在低利率环境下，作为银行收入的一个关键部分，非息收入提升显得尤为重要。”方意表示。
一般来说，非息收入主要由手续费和佣金收入以及其他非息收入构成。手续费和佣金收入主要包括银行卡手续费、结算与清算手续费、代理服务手续费、信贷承诺及贷款业务佣金、托管及其他受托业务佣金等。其他非息收入包括公允价值变动净收益、投资收益、汇兑净收益等。
业内人士介绍，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又叫中间业务收入，是非息收入的“大头儿”，通俗来讲，主要就是覆盖银行收取的各种费用，包括消费者日常接触较多的财富管理、保险等业务以及结算及清算业务、投行咨询业务、托管及其他受托业务等。因中间业务收入不占用银行自身资金，受经济周期影响较小，一直是银行的“掌上明珠”，银行需要借此做大轻资本业务，提升收入，穿越周期，而“拓中收”相关字眼也频频见诸银行财报。
从半年报数据来看，银行的中收业务也面临较大挑战，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“减费让利”。据统计，今年上半年上市银行合计实现手续费与佣金净收入约4000亿元，同比降幅超过10%。
以代销见长的招商银行今年上半年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383.28亿元，同比下降18.61%。拆解来看，招商银行解释称，代理保险收入同比下降57%，主要是保险降费效应延续；代理基金收入同比下降25%，主要是受基金降费和权益类基金保有规模及销量下降影响；银行卡手续费收入同比下降14.10%，主要是信用卡线下交易手续费下降。
建设银行首席财务官生柳荣谈及中收承压情况时表示：“这主要是代理类业务带来的影响，保险、基金、托管等这些中间业务收入有所下降。这是去年下半年减费让利政策后续的影响，实际上整个银行业也面临着共同的问题。”
兴业银行高管也在半年度业绩发布会表示：“在今年减费让利的大趋势下，各家上市股份行手续费净收入降幅都在10%-20%，我们的表现和同业基本相当。今年上半年资本市场波动，理财老产品底层资产估值下降，影响了我行手续费收入的确认。”
其他非息收入呈现亮色
上市银行收入贡献生变，今年上半年，投资收益成为最亮眼的收入科目。据统计，上市银行上半年累计其他非息收入同比增长20%以上，增速较一季度继续提升。尤其是，在债牛行情下，多家上市银行在“债市淘金”中收益颇丰，助推投资收益增加。
中金公司（601995）研报称，清理手工补息后，息差降幅放缓，但资产增速放缓拖累净利息收入增速进一步下滑，净手续费收入受到银保渠道政策影响继续低迷，债券投资相关收益成为营收增长的主要贡献。据中金公司测算，其他非息收入贡献营收增长3个百分点，主要由于债券牛市下的投资相关收益。在营收承压环境下，银行有动力兑现部分债券浮盈支持营收。
数据显示，上半年42家A股上市银行合计实现投资收益2600亿元，同比大增28%，部分中小银行甚至实现一倍以上的增长。
例如，农业银行上半年其他非利息收入292.51亿元，同比增加46.45亿元。其中，投资收益增加32.01亿元，主要是由于债权投资的投资收益增加。汇兑收益增加29.25亿元，主要是由于汇率波动导致外汇相关业务产生汇兑收益。浦发银行在半年报中阐述经营效益增长原因时，将主动把握投资交易机遇，积极增厚投资收益列为其中之一。上海银行（601229）称，主要是把握市场利率波段，加快金融资产流转，投资收益增加。
华夏银行董事长李民吉在业绩发布会上表示：“未来，我行将根据市场情况和自身业务发展，适时开展投资业务，保持均衡的投资节奏，不断加快渠道、产品建设，丰富业务品种，提高服务能力，拓展中间业务收入增长点，实现非息业务收入可持续发展。”
招商银行行长王良表示，面对当前的经营环境，该行将积极加强债券投资，包括金融债、利率债、信用债等，来弥补信贷投资不足带来的业务缺口。
“未来全行业应该会进一步朝着减少对传统利息收入依赖的方向发展，增强在低息差环境下的稳健经营能力。”业内人士表示，将在信贷途径之外配资服务平台，开拓投行、资管、结算、投资等非息业务，开辟多元利润中心，扩大非息业务延展性、覆盖面，加快从“信贷资金提供者”向“金融解决方案提供者”转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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